《经济学动态》2013年第8期
张培丽 石腾超
由北京市社会科学界联合会、辽宁大学、经济科学出版社、中国经济发展研究会联合主办,辽宁大学经济学院、中国人民大学中国民营企业研究中心、澳门社会经济发展研究中心承办的“第五届中国经济学前沿论坛(2013)” 于2013年6月14日,在北京市社科联报告厅隆重举行。来自中国社会科学院、国家发改委、中国人民大学、辽宁大学、北京市社会科学界联合会、经济科学出版社、中国经济发展研究会等单位的领导、专家学者、企业家、地方领导等共150余人参加了会议。论坛围绕“经济转型的中国道路”这一主题,从宏观到微观、从改革到发展、从城市到农村、从工业到服务业、从消费到投资、从国内到国外,多视角、多层面地探讨了经济转型的中国道路,主要内容综述如下:
一、经济转型成为中国经济学研究的主基调
黄泰岩发布了2012年中国经济学研究的10大热点,并通过比较前9年经济研究热点指出,2012年中国经济学研究的主基调是经济转型。这是因为,实现经济转型,是我国经济持续健康发展与社会和谐稳定的关键,更是实现“中国梦”的根本条件。但是,相对于日本、韩国的经济转型,中国经济转型的难度要大得多,因为我国是一个人口和区域、城乡发展严重不平衡的大国,以及面临着经济转型和体制转型的双重压力。这就决定了中国经济转型“急不得”,也“慢不得”。急不得,就要求我国的经济学者们通过对经济转型的持久的深入研究,全面揭示经济转型的规律、道路和方式,为顺利实现经济转型提供理论指导;慢不得,就是要集中优势兵力打歼灭战,就重点热点问题率先在理论上取得突破。
林木西认为,经济转型的中国道路,由中国人依据中国经验用中国话加以阐述,中国味儿更浓、更足、更地道,也更耐人寻味,体现了中国经济学对经济学大厦的贡献。
二、我国经济转型的阶段判断和国际环境约束
1.当前处于经济转型的关键阶段。张燕生认为,我国前30年的发展模式很难持续,中国经济现在正处于转型的关键阶段,原因主要在于:第一,外向型模式不可持续。外向型模式必须转向扩大内需战略、开放型经济和经济国际化战略。第二,不平衡战略不可持续。发展战略,一是转向机会公平、规则公平和权利公平的体制;二是转向城乡、区域和居民公共福利更加平衡的发展战略;三是经济建设、社会发展和生态文明统筹协调的发展模式。第三,摸着石头过河和优惠政策试点的改革模式不可持续。应从转轨转向规范、法治、公平和透明度的现代治理模式,政府职能应当回归提供公共服务和维护社会公平正义。
韩凯认为,要实现国家富强、民族复兴、人民幸福的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,首先解决的问题是经济问题,当前就是经济转型。黄泰岩也认为,未来10年对实现中国梦至关重要,要求我国至少保持7%以上的稳定持续健康发展,这样我国就可以达到美国今天的经济总量,甚至超过美国成为世界第一大经济体。但实现这一目标并不是必然的,从历史上看,大多数发展中国家都陷入了“中等收入陷阱”,而跨越“中等收入陷阱”国家的成功经验就是实现了经济转型。所以,经济转型不仅进入关键期、决战期,而且成功与否将决定着中国的未来。这意味着只能成功,不能失败,挑战巨大。
2.国际环境为经济转型带来挑战。张燕生认为,当前国际环境的变化,给中国经济转型带来挑战:一是全球化出现了区域化、集团化和本地化的趋势。美国正在规划打造的以美国为主导的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(TPP),并将其变成全球治理的规范,这很可能把中国边缘化;二是美、日、欧均通过短期依靠量化宽松和扩大出口,长期依靠再工业化、再创新和再出口进行经济调整,中国如果不加快转方式、调结构,很可能会在未来5到8年出现前30年都没有遭遇到的动荡期,甚至出现某些领域的危机。
黄泰岩认为,外贸在中国经济快速增长中起了重要作用,但是国际金融危机以后,特别是欧美国家对中国的反倾销使我国的国际环境进一步恶化。在短期内很难改变的这种路径依赖的情况下,如何创造一个很好的国际环境,使出口和内需得到一种平衡,是中国经济转型的重要内容。然而,中国的经济转型要比日本、韩国等经济体艰难得多,因为日、韩的转型得到了美国的保护和支持,而中国的转型将是在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发达国家的遏制,甚至一些周边发展中国家干扰的情况下进行。因此,中国经济转型必须走出自己独特的道路。
三、经济转型的中国道路选择
1.选准改革突破口,以新动力推动经济转型。高培勇指出,当前改革最大的障碍是利益格局的固化和复杂,选择好改革的突破口,非常重要,这就需要从重点领域和关键环节入手,启动全方位的改革。财税改革可以作为下一步启动全面改革的突破口,原因主要在于:第一,中国经济体制改革的核心问题,在于处理好政府和市场之间的关系,其中,政府是矛盾的主要方面。如何做好政府的改革,是核心中的核心;第二,适应市场经济体制的要求,对政府职能进行规范化调整,进而处理好政府和市场的关系,是政府改革的核心问题;第三,规范政府职能,一是从“事”入手,另一个是从“钱”入手,两个方面的线索各有利弊,相对而言,从“钱“入手,相对容易;第四,财税职能具有高度综合性,是能够覆盖所有政府职能、所有政府活动、所有政府行为的一条关键的线索,抓住了这个线索,就等于牵动了全部的政府职能和全部的政府体制;第五,从中国改革的30年经验来看,财税体制改革一直都被作为改革的突破口和主线索;第六,从现实看,很多难题的缓解和突破都有赖于财税体制改革的深化。去年开始的营改增试点改革为推进财税体制改革,并作为全面改革的突破口提供了机会。
2.推动工业“稳中求进”,以新产业体系促进经济转型。金碚指出,我们的工业虽然在低技术产品领域有一定的竞争力,但是传统工业产品与其他国家相比,仍然存在很大差距,大量关键元器件对国外进口依赖严重,工业发展根基不稳,没有占领产业制高点。这就需要通过创新推动工业转型升级:一是提高工业素质加快产业升级,建立自己的工业根基,占领产业制高点;二是注重工业的平衡与协调;三是推动生产更加绿色环保。
黄泰岩认为,在经济转型过程中最核心的问题是产业结构优化。一是由工业经济向服务经济和知识经济实施产业升级,发展现代服务业和新兴战略产业;二是沿着产业链的升级规律,由低端向高端、由低附加值向高附加值实施产业升级,发展现代农业、现代制造业,特别是高端装备制造业。中国虽然是制造业大国,但仍处于产业链的低端,仍然在卖体力,应积极推动制造业从卖体力向卖产品、卖品牌、卖技术、卖标准、卖规则逐次升级。
3.科学推动城镇化,以新城乡关系加快经济转型。温铁军认为,城镇化某种程度上带有中央分散风险的意义。在投资高涨时期,目前风险更多地集中在了那些投资过大的城市。尤其是在金融资本相对过剩的条件下,金融资本和地产资本主要在一线城市结合,导致一线城市风险过大。在这种情况下,中央下一步如果继续维持投资拉动,向城镇化的方向上做投资分散,向长期被城市政府剥夺的镇级政府放点权,增加点基础建设投资,在风险过度集中或者爆发的情况下,制造一个相对能够承载危机的城镇化载体,非常必要。
黄泰岩指出,中国的“三农”问题极其重要。农民问题不解决,中国所有问题都将无法解决。其中,城镇化将成为中国下一个10年或者20年的一个巨大挑战。诺贝尔经济学奖获得者、前世界银行副行长斯蒂格利茨曾经说过,中国的城市化和美国的高科技是影响21世纪人类社会发展进程的两件大事。这意味着,中国城镇化成功与否,直接决定着经济转型的顺利推进和现代化的实现。
4.加快企业转型成长,以新主体带动经济转型。杨杜指出,加快企业转型成长,需要遵循十大规律:一是把握经济发展大趋势。国运大势很重要,中国的国运刚刚开始。企业应抓住机遇。二是注重行业选择。行业经济非常抢眼,企业怕入错行,同样的投资,行业不同,盈利水平相差巨大。三是提升层次定位。同样的行业,要选择在哪个层次上赚钱。三流企业卖力气,二流企业卖产品,一流企业卖技术,超一流企业卖标准。四是遵循成长规律。产业发展规律大约是十年一变,如1990年代是制造业的天下,2000年代是金融业的天下,2010年代是流通业的天下,下一个是消费者的天下,到小康社会就是生活者的天下,要坐天下,必须顺应这个规律。五是确立核心价值。我们这个社会要做事,要有行动力,不管白猫黑猫,抓住老鼠就是好猫。六是得有点战略战术。要有战略思维,即创造规则,制定标准,广交朋友,缔结联盟,公开战略,隐蔽战术。七是推动持续变革。要赛马、相马、育马、杀马,换人、换脑、换规则。八是构建文化和制度。3年发展靠运气,5年发展靠感情,10年发展靠战略,30年发展靠文化,百年发展靠制度。九是打造干部队伍。企业成长过程中,要形成不断筛选人,淘汰人的好机制。十是塑造企业家。企业家是企业的天花板,因而需要不断自我超越,否则只能被打倒。
5.正确处理四大关系,以新思路驱动经济转型。黄泰岩认为,解放思想是转型升级的基本前提,当前推动经济转型亟需正确认识和处理以下四大关系:第一,速度与转型的关系。经济转型并不意味着低速度,我国需要在发展中转型,在转型中发展,而且我国必须在保持较高经济增长速度的同时推进转型。这是因为:一是我国经济效益是速度型效益,速度下降,消费也会下降,民生问题会更加凸显,反而不利于转型;二是庞大的就业压力,速度下降会引起就业下降,从而引起社会不稳。中国的工业化、城市化和现代化远未完成,完全具有保持经济较高增长速度的发展空间,突破日本、韩国等经济体高速增长30年的大限,创造中国经济增长的真正奇迹。第二,改革与转型、发展的关系。我国改革存在9到10年的改革周期。从历史经验来看,历次推进改革,就会出现一个5年左右的繁荣期,改革与经济繁荣相辅相成。今年距离上次推出改革决定正好10年,新的改革红利值得期待。第三,传统产业与现代产业的关系。我国生产力发展水平具有多层次性,回旋余地很大,无论传统产业还是新兴产业、劳动密集型产业,还是资金密集型产业,都有发展的空间。我国的产业升级绝不是放弃传统产业,而是通过技术改造提升传统产业,并同时向上延长产业链。第四,消费与投资的关系。推动经济转型,必须提升消费的拉动力,但同时千万别忘了投资的关键作用,而且现阶段,投资的作用不可低估,关键是把握投资投向。经济转型,绝不仅仅是调整存量,更重要的是增加质量更高、效益更好的增量,而这都离不开新的投资。
6.理顺中央政府与地方政府关系,以新职能保障经济转型。温铁军指出,中国作为一个超大型的经济体出现了中央政府与地方政府的分层:中央政府升级为金融资本阶段,地方政府还处在产业资本阶段,形成了新型的中央和地方关系。这就出现了“地方政府公司化”的恶性竞争。中央与地方之间长期存在利益矛盾,改革是中央对地方“放权让利”,越是发达地区其政府公司化程度越高,其投资和债务风险越是上交中央。这个体制最大的问题是地方政府不承担风险。中央政府最终把风险接下来,变成无限政府。我们是中央政府承担最终风险条件下的地方政府公司化恶性竞争,债务怎么造成的,就是当中央直接掌控中央资本的时候,地方政府要拿实体经济跟金融资本做交易,这就是中国经济的实质。我国下一步的改革,就是要重塑中央政府与地方政府的关系,方向是分散风险。
(作者单位:中国人民大学中国经济改革与发展研究院)